刺青文化悄然流行 专家:这是社会的进步(组图)
文一个巴掌大的图案要2500元,文全背则要翻10倍,一年能收入百万
“文不文身本来就是个人喜好,和这个人的人品没法直接挂钩。”南京航空航天大学人文学院社会学教授邱建新认为,文身本应是一个相对中性的概念,但长久以来,电影及其他艺术作品,常常通过文身传达土匪、流氓、恶霸等群体的凶悍与恶煞,因此,人们便自然地把文身和社会恶势力画了等号。久而久之,凡是有文身的人,通通被标签化,构成社会的负性评价,也使得人们从此形成思维定势。
文身功能的多元化是社会进步的体现
人们对于文身态度的转变,在2003年左右。几家文身馆的老板都表示,在2003年到2005年,随着贝克汉姆、科比等一大批国外知名脚球、篮球运动员身上的文身越来越频繁地浮上在人们视野中,文身馆的事业迎来新高潮。“光贝克汉姆的天使翅膀,每个月都要做多少次。”
“岳飞让母亲在他背上刺下‘精忠报国’,还有比这更早的吗?中国明显是世界上最早有文身的国家。”不同于崔超的科班出身,爱讯网,梁瀚天是自学成才。
“从特殊身份的标识,到文身功能的多元化,这是社会的一种进步。”邱建新提出,文身应被宽泛、包容地看待,身处现代社会的人们,需要逐步消除他们对文身的定势化思维。
“其实我知道,他不是厌恶文身,是厌恶年轻时候的经历。”小吴说,年轻时不堪的经历,其实才是父亲的心结,这个伤疤,与文身无关。
“这些图案,无数都是客人带来的,我们把这些图改成适合文身的图案,然后在客人的身上文描。”一家文身店的老板拿着厚厚一沓图案给记者看。
文身是江湖的标签,是铭记的情史,是不能淡忘的纪念
“我第一次来到他的店里,是想要在自己身上文一个前男朋友的名字。”小张说,后来,她就跟崔超成了朋友,再后来,成了恋人。就像崔超身上一样,小张的身上也有好几处文身,手臂上文着别致的字母,在整条小腿上,则文着一只孔雀。
这两天的南京虽然不热,但每天也要超过30℃,满是烤漆、电焊之类的修车车间更是如此,一走进去,就感觉一股热风扑面而来。
不过,目前的文身店依然有着自己的顾虑。
对个性化以及纪念意义的追求,也使得人们对于文制图案的要求越来越多、越来越细。此时,“老派”图案开始向“新派”图案转变,图案的形式、表现手法大大增多,每年甚至每个季度都会出新。出于审美需要,文身馆的女性客人也逐渐超过男性,在足踝、肩胛骨、腰部等不明显部位文上一朵小花、一句话,成为一部分年轻女性对于潮流时尚的新追求。
崔超看起来很瘦,两条胳膊上满是晦涩的文身图案,他的女友小张说,崔超最早的作品,就是在自己的胳膊上实验的。2004年,崔超从南京艺术学院服装设计专业毕业,毕业后先开了一家服装店,生意挺惨淡,2006年萌生了开文身店的想法,因为有着十多年的绘画功底,入门十分容易。
记者帮他们算了一下,两个年轻人一年能收入100万。“喜爱文身的人越来越多,我们的生意也会越来越好。”崔超说,自己在河西万达处,已经买了工作室,很快就会迁过去。
但在车间里干活的老吴却全然不顾,不管多热的天气,他总是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、厚厚的长袖卡其布工作服,每当他甩着汗珠,灌下一整瓶冰水,别人问他,为什么不去换一件凉爽点的衣服时,这个魁伟的汉子总是咧嘴一笑,“这个安全!”
对新一代人而言,刺青是妖艳的身体记录,雕龙刻凤已然没有了市场
老吴的儿子小吴,今年也上高二了,他远不能理解父亲的想法,这个看漫画长大的孩子,反而对于父亲手臂上的图案十分艳羡,“我也想文一个,但这个太土了。”小吴说,自己有一次提出了这样的想法,父亲立马扔了筷子,对他破口大骂。
依据一位文身馆老板的介绍,2000年之前,文身馆的生意基本上都是来自“道儿上”的客人,他们文的主要以龙、虎、蛇等传统动物图案为主;文的部位也相对固定,大多数是文半个手臂,极个别的将整个背部都文起来,震撼力十脚。
到了现代,文身的恶名主要来自于使用人群——受港台电影影响,“帮派分子”普通会在身上“雕龙刻凤”,这直接影响了人们对于文身的看法。
晓雪说,最早一次文身时,自己和朋友一样,想要在自己的手腕上文下自己恋人的名字,但被文身店里的人好心劝住了,“这是一辈子都洗不掉的,得谨慎。”晓雪说,自己听了劝,只是文了个小花纹在手上,后来,两人分手,也没留下遗憾。
不经意间,文身成了一种平时事,就像新买了一件首饰,或是一件略微标新立异的衣服。
在山西路附近的一家文身店,记者见到了另一位来此文身的年轻人,这位年轻人带着一张小狗的照片,要求文身师把这张图片文在自己的右臂膀上。“这是我的宠物,我从小养到大的,前一段时光,它出了车祸,我想把它文在身上,表达纪念。”这位年轻人说。
邱建新表示,在文身刚浮上时,它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中国某些特定的社会群体标榜自己,形成群体自身的文化认同的作用,“这部分群体大多形成派系,以文身划分出‘我群’和‘他群’的概念,甚至以文身来举行敲诈、勒索,在整个社会形成了不良影响。”邱建新说,但到了近几年,文身越来越适应了现代人,特别是年轻人的个性挑选,它更多地满脚了人们的信仰追求、审美需求、价值需求,甚至成为了大众的一种休闲方式。
依据科学家研究,文身的起源可以前推到冰河时期。
40岁的老李也烦恼于自己手臂上的“青春、死亡”几个大字,他说,这是年轻不懂事时文下的,但这一时的痛快,后来却不光影响了他寻工作,甚至还有他的生活——有的的哥见到他都会绕道而行,生怕惹事。
最早的文身,带有浓烈的宗教色彩和奥秘主义——文身在年轻的男子和女子身上代代传承下去,成为生命的保障以及驱魔的象征。约四千年前,文身艺术流到中国,之后又东传日本,两三百年前传至新西兰、欧洲、美国。
“立体的图案、佛经、箴言、英文格言……”这些图案慢慢成为年轻人喜爱在身上文画的东西。“雕龙刻凤”一类的文身,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了市场。
专家看法
从江湖到时尚
梁瀚天从2002年前后开始加入文身行业,他自称是中国的“第二代文身师”。中国的“第一代文身师”浮上于1998年前后的北京和上海等地。上高中时,他陪朋友去文身,第一次接触到文身,鬼魅的图案、斑驳的色彩,让他痴迷。后来,他开始四处打探有名的文身师,高中没有毕业,他就在浙江寻到了“师父”。从此一有空,他就热切地奔往浙江,学习手艺。18岁时,梁瀚天将自己当成了第一个练习对象——将3根针绑成一排,在左手手臂上刺下了一个小小的图腾。
而除了美观,还有很大一部分文身者的目的是为了纪念。他们往往要求文身师在自己身上文上特殊日期、人名以及用来激励自己的英文短句。此外,还有父亲在自己女儿5岁生日时,将她的照片文在了自己右背部;有大学生将自己刚刚过世的父亲的出生日期,文在手臂上。梁瀚天他们会时常挡住一些预备将自己男女朋友的名字、生日文在身上的人,“来时往往都意志坚决,但最短的,有人一周就回来要求我们帮他洗掉。”
“现在孩子越来越大,也懂事了,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呢。”老李挠了挠头皮,十分为难。“我觉得,千万不能文身,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。”
“尽管国内的文身还比不上国外的发达,但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。”一家文身店的老板说,最近的文身高潮,是因为欧洲杯的影响,因为球赛之外,还让不少人看到球员或者国外观众身上文身的美感,他们寻到文身店,要求也给自己,加上一个特别的装饰。
其实,惟独他最亲热的家人和邻居,才知道他是想要遮住自己身上的“伤疤”。
现在,他每天迎来两到三位客人,还时常接到外国人的生意,表示想尝试一下“中国式的图案”。
老吴总是遮住身上的刺青,他不是厌恶刺青本身,是厌恶年轻时候的不堪
“我希翼能做一个在皮肤上作画的艺术家。”南京艺术学院附近的一家文身店,出生于1984年的老板崔超,正在给一位客人背上的“般若”头像上色,他手中的文身枪沾染了玫红色的颜料之后,渐渐地挪向客人的脊背。
“一开始没几个人来。”于是,他在自己的手臂上,文满了花纹,一是为了自己的爱好,二是为了给自己打广告。但也正是这一年,美剧《越狱》进入南京,主角身上的文身,在人们坚硬的想法中开了一条缝,越来越多的人寻到崔超,“给我来一个‘麦克’那么帅气的。”
是另类的谋生
是妖艳的装饰
“现在的年轻人喜爱来文身,没什么关系,但我们会先问他们,家人允许不允许?”一位文身店的老板告诉记者,惟独在家人允许的情况下,他们才会给看起来未成年的客人“做活”。“我们也怕麻烦。”
老吴的“伤疤”其实是最正统的“线描文身”——他的右肩胛处,文着一位古代将军焦赞的画像,他的左手腕上,勾勒着一条腾起的黑龙。
精湛的手艺,让崔超的店面火了起来,依据崔超店里的一张价目表,文一个巴掌大的图案,需要2500元,文全背,则要翻10倍。除了金钱,在文身的生涯中,崔超也收获了爱情。
时光流逝,老吴年轻时的荒唐事已经没有什么人再提起了,可这两处文身,却仅仅是跟着发福的身材有点变了形,老吴用过汽油和酒精,甚至往皮肤上浇过稀释后的84消毒液,却对它们毫无方法。
“以前总觉得文身的人,肯定不是好人,但后来,我慢慢迷上了这些图案。”晓雪说,她觉得,文身对于她来说,最主要的用途是表达一种纪念的思绪——在这个小女孩白皙的手腕上,就文着几个红色的花体英文字母。
后来,文身或者说刺青,成了一种刑罚。辞海有关“刺”的解释:“刺字”,源自商、周时期的五刑之中的“墨刑”。秦汉时又称“黥刑”。再后来,这种刑罚进展到极致,“刺配”成为宋朝时常见的刑罚。
听老吴的街坊邻居讲,这位40出头的修车工,20年前,是这条街上出名的“青皮”,一次打架斗殴后,他被关进了看守所,没想到,从里面出来后,老吴像是换了一个人,先是考了车床技工证,后来又在妻子家的关心下,开了这一家修车铺。
酒正酣时,嫌天热的朋友撸起自己的袖子,皮肤上却露出一处以佛经为内容的刺青。看着别人有些异样的目光,朋友脸红了一下,但很快理直气壮起来,“不就是个文身吗,喜爱就文了,没什么好看的!”
也有人单纯地把在身体上文上图案,作为一种装饰。
2006年前后美剧《越狱》热播,全国的文身馆似乎一下子都忙碌了起来。前来文身的人分布于社会各个阶层,涵盖学生、白领、生意人等。
此外,邱建新也认为,现在无数人挑选文身时,不完全是浅表化的,而是在对自我价值追求过程中的一种理性行为。于是,特定图腾、姓名、纪念日、画像、警句等特殊文字和图案,也越来越为现代人青睐。(王颖菲 贾磊 顾炜 李雨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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